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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江史志 | 四百年前,镇江金山寺上演的一场夜戏

编辑:管理员 时间:2024-02-03 浏览次数129 次

金山寺
上演的一场夜戏
张岱的经典之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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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江金山寺(中国画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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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代文学家张岱在其文集《陶庵梦忆》中有一节名篇《金山夜戏》,记述了近400年前发生在金山寺的一段趣事。

“崇祯二年中秋后一日,余道镇江往兖。日哺,至北固,舣舟江口。月光倒囊入水,江涛吞吐,露气吸之,噀天为白。余大惊喜,移舟过金山寺,已二鼓矣。经龙王堂,入大殿,皆漆静。林下漏月光,疏疏如残雪。余呼小傒携戏具,盛张灯火大殿中,唱韩蕲王金山及长江大战诸句。锣鼓喧阗,一寺人皆起看。有老僧以手背采眼翳,翕然张口,呵欠与笑嚏俱至。徐定睛,视为何许人,为何时何事至,皆不敢问。剧完,将曙,解缆过江。山僧至山脚,目送久之,不知是人、是怪、是鬼。”

崇祯二年(1629年)八月十六日这一天,张岱乘船途经镇江,停泊在北固山下。当晚,月光如囊中的流水般倾入水中,江水波涛起伏,露气吸纳着月光,喷薄至天际一片银白。张岱见状兴起,令船开往不远处的金山寺。于一片寂静中穿林过堂,直入寺内大殿,张灯布具,唱起大戏,一时间锣鼓喧天,惊起一寺僧众。戏唱罢,天将晓,张岱一行在众僧惊诧、疑惑的目光中逸然而去。

夜半时分,一声不吭,登堂入室,自行其事。反客为主的一番闹腾后大摇大摆走人。这事放到现在,都是一件荒诞不经的奇事,更遑论几百年前讲究封建礼教的年代了。但张岱居然就这么做了。

张岱,明末清初人,家世殷富,自幼以捷才善对闻名。为人至情至性,曾经说过:“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;人无疵不可与交,以其无真气也。”他对朋友这样要求,自己当然更尤过之。在他笔下的《陶庵梦忆》和《西湖梦寻》中,彻夜长饮,酣睡湖舟,踏雪放歌,执仗夜游一类的事迹比比皆是,《闵老子茶》一篇中,他为了喝到传闻中的好茶,不顾主家白眼,死乞白赖,更放出了“今日不畅饮汶老茶,决不去”的狠话,可谓蛮横;《湖心亭看雪》一篇中,他于大雪三日,“人鸟声俱绝”的情状下“独往(西湖)湖心亭看雪”,引出船公的一句话:“莫说相公痴,更有痴似相公者。”可谓痴绝。如此集蛮横与痴绝于一身,张岱做出“金山夜戏”这样的荒诞事来,也就奇也不奇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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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岱画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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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金山夜戏”结束的那个凌晨,在从金山寺回程的路上,刚刚结束一夜喧闹的张岱怀揣的是怎样的心情,他没有记述,只有从“山僧至山脚,目送久之,不知是人、是怪、是鬼。”的语句,稍许品出几分恶作剧后的得意。而在“金山夜戏”的18年后,张岱携友夜游会稽山香炉峰,引发了一次古代版的“绝地营救”,被乡人误以为是大盗过境,也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。事后张岱这样表述了他的心态:“吾辈匿笑不之语”——暗自窃笑而不道破真相。同样是一起因已而生的“荒唐”,想来当年他站在离开金山寺的船头,回望着那一群目瞪口呆而又不敢发问的僧人们,也是如此的感受吧。

正如当代作家李敬泽对“金山夜戏”一幕的评价:“这就是张岱的生命和生活,一场大静之中热闹红火的大戏。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。”


作者:孟宪威